「大愚书论」从徐渭作品中找寻其艺术风格分期

来源：时间：2021-04-09 17:34:05 阅读：-

徐渭一生创作了大量的绘画作品，据苏东天的不完全统计有502件（包括伪作和重复）。由于年代更迭，徐渭的绘画作品也不断流失。今人王俊对徐渭的绘画传世作品进行搜集和统计，他认为徐渭的绘画传世作品大概在79幅（包括疑伪作品），其中有17幅藏于国外博物馆及个人收藏，另外62幅则藏于国内博物馆。

关于徐渭的习画时间问题，众说纷纭。由于徐渭没有明确记录自己的绘画创作时间，再加上他的绘画作品和题画诗很少记载年月，所以理清这个问题有一定的难度。

何乐之最早在其专著《徐渭》中提出徐渭在31岁时已经善于作画的观点。随后，李桂生运用乾嘉朴学的方法重新考证徐渭的习画时间，他认为徐渭习画的时间应在50岁。苏东天认为徐渭在五十三岁出狱后才大量作画。由此可见，大部分人认为徐渭晚年才大量作画。笔者则比较同意周群、谢建华的观点：“徐渭二十岁就耳濡目染；三十一岁时开始偶有诗余之后随兴所至操翰挥洒笔墨；四十九岁解除枷栲之后，开始大量地作画。”为了对徐渭的绘画创作历程有一个总体的认识，下面笔者按照徐渭的重要人生转折点将其绘画创作分为前、中、后三个时期。从整体上看，徐渭的绘画观念随着时间的发展逐渐显现并趋向成熟，绘画的大写意风格逐步确立起来。下面将具体分析这三个时期绘画创作的进化过程。

书画大愚——从徐渭作品中找寻其艺术风格分期

《驴背吟诗图》

前期（1565年以前），徐渭的绘画观念是“悦己、可发一笑”。在胡宗宪被杀害（1565年）之前，徐渭已有少量的绘画作品，如《驴背吟诗图》、《梅花蕉叶图》、《墨竹图》等。这些绘画作品用笔细致、墨色轻淡、意境清幽，体现出一种恬雅闲适的美学倾向。以徐渭画竹为例，他在开始练习画墨竹时在题画诗《笋竹》中写到：“余学竹于春，不逾月而至京，此抹扫乃京城邸笔也。携来重视，可发一笑。”此时，徐渭画竹偏向于个人闲情雅致的抒发，从“可发一笑”可以看出。再如他在《题画竹后》写到：“葛山付纸索草书，余初学墨竹，苦于无纸。雨中忽兴在筼筜，辄取而扫此。”在此，他借题画诗表现自己的绘画创作状态：画竹时，生长在水边的竹子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他迅速抓住这瞬间的灵感并创作出墨竹。这时期徐渭的绘画作品呈现出简洁淡雅、清新飘逸的审美特点。

书画大愚——从徐渭作品中找寻其艺术风格分期

中期（1565—1572年），徐渭的绘画观念实现从“悦己、可发一笑”到“小抒胸中忧生”的转变。这段时间胡宗宪被杀害，徐渭也因杀妻沦为阶下囚。胡宗宪被杀害激发徐渭的满腔愤怒以及杀妻入狱激发徐渭对生命的思考，他借绘画以痛悼和泄愤，创作了《风竹》、《雪竹》、《题雪压竹图》、《墨牡丹》等绘画作品。这些绘画作品用笔放纵、水墨浓重，体现徐渭内心郁勃不平的情感波动。正如朱良志先生说：“他在害怕胡宗宪案发牵连、杀妻入狱这样的情景下进入绘画领域，他借墨戏之作，表现心灵深处的痛苦和战栗，用他的话说，就是‘小抒胸中忧生、失路之感’，既有身世‘失路’之叹，又有‘忧生’——关于人生价值的思考。”与前期绘画抒发个人闲情雅致相比，徐渭中期的绘画主要以发泄个人怨恨和表现个人的生命情感为主。他作画用笔潇洒、约略形似、随性而发，大写意绘画风格逐渐显现。

书画大愚——从徐渭作品中找寻其艺术风格分期

《墨花图》

画卷题诗：

我学彭城写岁寒，何缘春色忽黄檀。

正如三醉洛阳客，时访青楼白牡丹。

兰亭旧种越王兰，碧浪红香天下传。

近日野香成秉束。一篮不值五文钱。

丹墨毫厘有是非，莫言斗木便轻凝。

中间一寸灵砂紫，随着金乌到处飞。

美人为寿小楼中，镜里荷花朵朵红。

苍鬓不能同白面，玉杯推出紫芙蓉。

内园木槿今无色，彭泽花枝别有春。

草木从来无定准，一时抬价妄高人。

真珠螺肉壳，仙药虎须蒲。

枝枝叶叶自成排，嫩嫩枯枯向上栽。

信手扫来非著意，是晴是雨任人猜。

海国名花说水仙，画中颜貌更婵娟。

若非洒竹来湘浦，定是凌波出洛川。

王家水阁海棠开，四蘂三花漾酒杯。

正苦瓦盆沽欲竭，不期公子着貂来。

道人懒为着色物，偶施小茜作戏游。

人言杏花可摘卖，挂向街头试买不？

闻道昆明池水东，四时都赏宝珠红。

世味长浓不长久，所贵鹤头红雪中。

从来不见梅花谱，信手拈来自有神。

不信试看千万树，东风吹着便为春。

后期（1572年以后），徐渭出狱后，人生获得自由，绘画创作不受拘束。这时徐渭注重个性表现和情感表达的绘画观念更加成熟。如徐渭在与史甥论画时，表明自己以“游戏”作画的态度，他说：“老来戏谑涂花卉”；在欣赏刘雪湖的梅花画作时，徐渭表现出自己对绘画“俗”的看法，他说：“雪湖刘子故不俗”；在答友人张翰的信中说自己的绘画是“缘老来杜撰之画，如登州蜃楼然，有时而有，有时而无也”，他借此表明自己的绘画出自己意，即既不模拟前人也不遵从格法。这时期他创作了大量的绘画作品，如《杂花》、《花卉十六种》、《杂画》、《山水人物花卉》、《花鸟图》、《杂画》、《墨花图》、《花卉九段》、《花卉》、《风鸢图》等。他借绘画表现自己功名未得、生活穷困潦倒的情景。如他在《菊花图》上题诗说：“身世浑如拍海舟，关门累月不梳头。东篱蝴蝶闲来往，看些黄花过一秋。经旬不食似蚕眠，更有何心问岁年？忽报街头糕五色，西风重九菊花天。”徐渭借画面中摇曳秋风中的那一丛萧瑟黄花及花间一只单薄的蝴蝶吟唱出的是一曲孤寂落寞、漂泊无定的身世之歌。这时期徐渭作画墨汁淋漓、运笔恣纵、神韵焕发，尽显大写意画风。